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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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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华北平原的一个小村子里,童年的生活无疑是我所迷恋的最幸福的时光。上树逮鸟,下河摸鱼都是我的拿手好戏。

用村里六婶的话来讲:“那孩子,看淘的,没皮的树都上。”

大自然的广褒和乡村的闭塞,却只给我留下了一身的伤疤和青愣、狭隘的性格。但,我无疑是快乐的。我爱我的故乡。

小学四年级,我抹着满脸的鼻涕和泪水,告别家乡,随父母居家搬到遥远的S城,由小农一跃过上了小市民的生活。

S城毕竟是个大都市,把这个在乡村人见人爱的机灵娃变成了呆头呆脑的笨鹅。锅盖头、粗布衣和一口滑稽的乡音成了学校同学的笑料,以我的到来给他(她)们带来了无限的欢乐。

自卑、恐惧和紧张包裹了我的神经,每天都是在颤栗中偷窥别人的脸色。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愤怒终于在同学的恶作剧中爆发。

那是我报到上学十多天后的一个的星期六,轮到我所在的小组值日。

在一片嘻笑打闹中我闷声不响地擦地。随着一阵爆笑,我感觉水滴到我的后背,回头看去,班里的老K手里拿着一根注射针管还在对我做瞄准状,针管里残存着红色的液体。

我猛的想到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身的雪白的衬衣,脱下来那一串醒目的鲜红刺激着我的神经。手中抄起那把只剩几根布条的拖把,就像孙悟空举起的如意金箍棒,老K应声倒地,一双小细腿不停的抽搐。

“打死人了,快去告诉老师。”

刚刚还在嘻笑的嘴们打破了千分之一秒的沉寂。直到现在我还在惊讶当时我的冷静,沉默地看着嘴歪眼斜的老K,默默计算着他小腿每次抽搐的频率。

走向堕落(一)

晃晃悠悠,我竟然神奇般的搭上了区一中高中部驶向大学独木桥的列车,连父母也为我的成绩迷惑不解:“怎么可能?”“这孩子,怪了。”

我也为我的超水平发挥激动不已。向天发誓,我考试绝对没有作弊,只是在初三总复习的一个月中好像忽然开了窍,难题迎刃而解了。并且我平时成绩也并不是很糟,只是考全省的重点中学有些难度罢了。

一中的学生毕竟不一样,在父母的眼中我无疑成了凯旋而归的英雄。崭新的自行车、笔挺的中山装、锃亮的三截头皮鞋不需要我的恳求便如长了翅膀般的飞来。

我虽然早已不是那位土得掉渣的小老乡,但却也从没享受过如此贵宾般的待遇。恍惚间,一位英俊少年脱颖而出。

天是蓝的,地是绿的,七月阳光是明媚的,我是骄傲的。

开学第一天,一名骑着用票才能买到的凤凰锰钢轻便自行车、穿着白底红格衬衣时髦牛仔裤的少年背着草绿色的军挎背包,飞驰到一中报到,陪伴而来的老K羡慕得直咂嘴。

我们早已成为朋友,即使他的头上还残留着一小片不能再长毛的伤疤。

“一中的女生真漂亮。”我没有理他,矜持的轻咳一声。

从那一刻起,我便留下了紧皱眉头故做深沉的坏毛病。

一个女孩子进入了我的视线,十五岁的少年被拨动了情弦。

电影少林寺刚刚放映不久,片中牧羊女成了我梦中的暗恋。

她们竟如此相像!我只能偷偷看她几眼,不敢过多地凝视。

任由她的背影消失在楼群里,我已经记住了她,与我同届,因为她的手里拿着和我一样的报名表。

走向堕落(二)

高中的班级是以考试成绩划分的,我被分到二班,属于中上游,后面还有两个班。

真正的高中学习生活刚刚开始我便感到了乏味,面无表情的老师危言耸听的恐吓与呈几何倍数增长的父母的希望,形成两道冰冷的夹墙将我挤在中间,手足无措地向大学的门口方向挪动。

在学校我结识了几个朋友,但最铁的还是初中的老K他们,与他们每周一次的聚会便成了我最重要的节日,但必须要躲避父母的侦察。

又是一个星期天,秋风已经有些冷瑟。

S城的母亲河H河宁静地躺在夕阳中,粼粼的波纹反射着红的光,一对对的恋人漫步在河旁的柳堤上。

这也是我们玩耍的地方,经常恶作剧地向草丛中搂抱的恋人扔去一把泥土,惹来一声锐利的尖叫和随之疯狂的谩骂,嘻笑着熘之大吉。

这次却不然,老K和小毛都带着一个女孩子,都不是很漂亮,却很亲热,显然是恋爱中的情侣。我却孤单的在他们之间,局促起来。

“哥们儿,有对象了吗?”

老K满足而又玄耀的问话使我猛的想起在学校门前见到的“牧羊女”,心中的冲动又开始汹涌澎湃。

我已经对她注意很多天了,知道她叫冯娟,在高一四班。

老K知道了我的想法,大声的吼叫:“你真笨,还不快追,晚了就不是你的了!”逗得那两个女孩子吃吃地笑。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觉,整个脑海中总是浮现“牧羊女”的身影和少林寺觉远和尚的英姿。

我仿佛变成了那个光头的武僧,刀光剑影中拥抱着美丽的情人。

终于在天亮前做出了我这一生中的第一个重要决定,向她表白,请求约会。

那时的高中生已经有不少的恋爱故事,虽然刚刚开学不到两个月,年轻人在一起就已经打破了初中时期的男女间分明的界限,青春期的骚动是以初高中为分水岭的。

我将要进行的活动每一个步骤都详细排练,甚至包括对话的台词。

这一天的时间我心神不宁,按着我的计划将要对她有所行动。

下午放学,我鼓足勇气,让四班的一个男生将她叫出教室,她果真出来了,我的“牧羊女”来到了我的面前带着一脸的迷惑。

我的心脏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将要断开,我能感觉到我面部肌肉紧张地跳动,快说,快说,内心不住地鼓励自己。

“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仿佛都不是我的声音,“今天能请你看电影吗?”

没等她回答我一连问了两句,准备好的台词也就只剩下这么两句问话。时间仿佛凝固,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真后悔,却不敢擦去脑门上的汗水。

“好吧,今晚什么电影?”

这是真的?真的会这样?浑身的汗毛孔被欢乐鼓涨,什么电影?我忘了,真的忘了。

恋爱的感觉竟然如此的美好,虽然我们的亲热只是在黑暗中偶尔牵着手一起走,但我已经非常的满足,对异性的渴求也仅仅停留在聊天散步上,特别是每天放学后我的单车后面坐着一位美貌的女孩,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满足。

老K却经常劝我向纵深发展,我不是不想,却是不敢。

就这样我在快乐中度过了高中的第一个寒假,父母给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全都抛在了以前从不涉足的小吃摊和电影院。

可是,下半学期的一开始,我突然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大,在我们约会时她几乎不再说话,默默的好像有很深的心事,我并没有感到那是对我的冷漠,依然不断的奉献着殷勤。

终于有一天,我有了不祥的预感,在她长时间地沉默过后,向我提出分手的要求。

这无疑是一个晴空霹雳,震惊的我不知所措。在幽暗中我大瞪着双眼,她娇好的脸庞透露出冷漠。原来她同意和我约会只是看中了我打架的本领,为了对付那些追求者我只是在充当她的打手角色。

我的天,我的心在流血。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愤怒地对她大吼。

“我爸妈知道了咱们的事,我妈气得直哭。再说我也不想这么早谈恋爱,现在主要是学习,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好吗?”她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喃喃地向我解释。

在她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立刻浇灭了我心中的怒火:“好吧,我送你回家。”

风忽然大了,我顶着风拼命的蹬车,她坐在后面一声不响,也没有象往常一样揽住我的腰。我感觉出我悲壮的心,就象自行车后轴不堪重负般的哀鸣。

事情并没有自此完结。

就在我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时候,老K也回到光棍的行列。他的对象也分手了,不过他根本不在乎,据说又有了新的进攻目标。我们又恢复了从前没头苍蝇般的游手好闲。

又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被父母允许出外放风,老K早已在河边等着我,他的脸色十分严峻,一声不响地拉着我向河边树林里面走。

我还以为又有什么好戏可巧,顺手在地上拔起一丛绿草,草根上挂着手雷般大小的一坨泥土,晃晃的。

前面黑暗处是一对男女的背影,坐在草地上,靠得很紧,那女的甚至将头靠在了伴侣的肩上。

老K施以我不要轻举妄动,他走到两人的身后大声咳了一下,那两人紧张地回头,我看的清楚,是她!

就是那在大风的晚上对我说以后不再谈恋爱,要一心一意学习的,甚至还告诉我工作以后再去找她的“我的昔日情人”。

这些日子我一直靠她的这些话勉强维持着心理平衡,残存这一点对未来的妄想,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第一次感觉到人除了凶狠以外,还有更加可怕的欺骗。

我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老K在那个与我同级与她同班全校公认最英俊男生的脸上留下一个清脆的嘴巴,她勇敢的将他掩护在自己身后愤怒地瞪着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算是个具体形状的物体。

“快滚!”老K野蛮地对那男生大吼。

英俊男孩眼中刚刚闪现的一丝愤怒立刻暗淡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

“你要怎么样!我要喊人了,臭流氓。”她的眼睛一直愤怒的盯着我,那勇气和仇恨使我惊讶。

我的愤怒早已被悲哀清扫个干净,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算了,走吧。”我对老K说。

老K不解地看着我,就象看一只奇怪的动物。

走向堕落三

我突然的沉默了,每天除了上学、回家就是躺在床上看小说,与老K他们的联系也非常少。父母却欣喜万分,以为他们的孩子变得懂事了。

这段时间我看了很多书,名着是不看的,却也对文学产生了兴趣,作文水平直线提高。班里的语文老师刚从师大毕业不久,名叫温雅,比我们也就大六、七岁,人很活泼,也许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和学生之间很随便,我也很喜欢上她的课。自从我的一篇作文被她赏识,成为范文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粗犷的文笔就象生猛海鲜(这是她八年后对我说的)。我自然而然的对她有了亲近的感觉。

和温老师探讨文学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她时常为我拿一些大学文学讲座或工具书,其实我对纯文学理论并不感兴趣,只是喜欢那种感觉:当她弯着腰为我指点书中内容的时候,我们的头几乎挨到了一起,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近乎透明般的手指和偶尔掠过我脖颈的长发都会使我一阵阵的眩晕,我时常想:要是能有这样的姐姐多好。

又到了暑假,期末考试我除了语文其它都是在中下游水平,但学校组织的文学小组夏令营却有我一个。第一次出远门使我十分兴奋,北戴河的风光也着实令人赞叹。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每天就如行军拉练一般,即使如此,我们的兴致高昂,欢笑声此起彼伏。

温老师是副领队,领队是政教部的主任赵令起,他三十七、八岁,头顶已经先秃了,也许搞政工的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说话总是要哼哼哈哈的,一副达官贵人的嘴脸,学生背后都叫他“月亮”。

“月亮”在温老师面前却是另一副样子,忙前忙后照顾得十分周到,看在眼里我的心情就不好,发堵的感觉。温老师大概也反感“月亮”的过于殷勤,找了个机会将背在“月亮”肩上的包放到了我的手里。走路也不在前面与“月亮”并肩,而是在队伍中间和学生一起有说有笑。我背着包跟在她的身旁,就象将军身边的警卫或阔小姐身后的侍从,一种优越感和责任感油然而生。

北戴河的西山并不高,一条狭长小路曲折的向山顶盘延。两旁是绿绿的树,偶尔一两支野黄花在草丛中脱颖而出,那嫩嫩的黄,伴着微风轻摆,仿佛向路人招摇。温老师也和其他女学生一样,采了几支,拿在手里轻轻的嗅,还顺手递给我一支。我仔细的观察,那不过是一颗黄花菜,送入口中咀嚼,有股淡淡的甜。

“你怎么把它吃了!”温老师瞪着眼睛,好似在看一头怪物,学生们也都嬉笑一片。

“有点甜,不信你们尝尝。”我尴尬的解释。

山路毕竟是需要爬的,我竟爬出了一身汗。陡峭处女生需要男生帮忙,“月亮”在最前面一个个的拽到上面。我一个助跑便到了“月亮”身边,在他之前伸出了手,温老师温软的手被我攥住了。回头我看了“月亮”一眼,他的目光阴阴的,我有些冷。

中午我们终于到达山顶,太阳很毒,一座破败的庙宇立在平缓的草地上。四处没有树,却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女学生不知疲倦地摘采着野花编制花环,男生则四脚朝天躺在草地上,围绕着“月亮”海阔天空地吹牛。躺在暖洋洋的太阳下,久违了的熟悉的泥土芳香笼罩着我,朦胧中似睡非睡。儿时的情景又清晰的回到眼前,我努力地回忆,追寻那甜蜜的过去。

一阵淡淡的清香飘到身旁,我能感觉到是温老师的气息。耳边传来瑟瑟的声响,我悄悄睁开眼睛,鹅黄色的连衣裙罩住了我的视线,她竟然离我这么近,火红的塑料凉鞋包裹着一双雪白娇小的脚。我不敢再细看下去,装作睡醒般打了个哈欠,翻身坐了起来。

温老师手里拿着一个将要完成的花环,头上还带着一顶,一排蓝红相间的小花特意低垂到眼眉以下,半遮着双眼,白皙的脸庞带着调皮的笑容,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她是我的老师。

花环在她纤细灵巧的手指运动下,很快就完成了。“是给我的么?”她的动作已经证明了我的猜测,略向前倾的身体和高举的双臂,花环正在向我的头部运动。我低下头,准备享受那种温柔的感觉,目光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下,天!

两团刺目的白光进入我的视线,那是两只唿之欲出的白鸽。

头顶的花环遮蔽了阳光,发烫膨胀了很久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心却还在怦怦的跳。一阵笑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温老师将一个花环象套圈般地丢到“月亮”

头上。女孩子们都将自己的作品分发给男生,原来并不是只有我享受如此待遇,情绪便低落了许多,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我的花环是最好的。

到了晚饭时间,饥肠辘辘的我们才回到旅馆。别人的花环都在下山的途中丢掉了,我却一直戴在头上,趁着餐厅排列座位的混乱,我胡乱编个理由飞快地跑到二楼宿舍,将粘着我的汗水已经凋萎的花环放在旅行包内。回到餐厅时,二十多人已经挤满了两大桌子,熙熙攘攘得很热闹,我搬了把椅子挤出个空坐下来。

菜谱很单调,但对于没有上过几次筵席的穷学生来说已经感觉很不错了,就是主食不够,每个人平均不到二两米饭,我那时的饭量消灭掉它简直易如反掌,眼看着饭盆中已经空空如也,我却还没有饱的感觉。

几个男学生已经撂下筷子,我问他们还吃不吃,他们都潇洒矜持地说已经饱了。我知道他们是说的假话。于是到厨房向厨师要了一盘馒头,女学生显然也没吃饱,都接过馒头继续用餐,温老师也要了一个,却掰下一半给了我,可能是怕我不够。那天夜里,我连续地听到与我同屋的几个男生肚子“咕咕”地叫,乐坏了。

“月亮”的“嘴”是全校出名的,训人和吹牛都是滔滔不绝,一次校会由他主持,讲得性起,在麦克风前整整站了两个多小时,轮到校长时就剩下“散会”

这两个字。他还特别爱往女人堆里凑,害的一些女生看见他都躲着走。

这次他的机会又来了,我们学生排成两排,站在海滩上,头顶曝晒的日头,耳边是海的波涛和游人的嬉闹,却在听他讲游泳的安全规则,嗓门大的出奇,引得不少人回头观看。他还是个人来疯,看的人越多讲得越来劲,两个下垂的嘴角明显有白色泡沫状液体析出。

我无奈地站着,有种晕晕忽忽要摔倒的感觉,偷眼看看其他人也都和我差不多,反正训话的内容是没听见,只等着一声解散的口令和击掌的声响。忽然听见“啪”的一声响,学生们都下意识的双掌互击,齐刷刷的一声“散”。周围是一片笑声,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看见“月亮”一脸愠怒的对着温老师,温老师手里举着拍碎了的牛虻尸体尴尬地笑。

从换衣间走出来,我感觉很不自然,还从没这么赤裸裸的暴露于阳光之下,幸好周围的人都和我一样衣不遮体。光着脚踩在沙滩上暖暖的,非常舒服。

大海一直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大海航行靠舵手》是我儿时唱得最熟练的歌曲,梦想着和毛主席一样在大海里畅游,虽然我的游泳技术总是不能突破狗刨的水平。我们男同学已经在水里打起水仗,水花四溅,还故意往女生身上泼,女生们站在浅水区还击,欢快的笑声和水声掺杂在一起。

我试探着向深海游去,海水由暗绿色变成浅绿色,温度也凉了许多,回头一看,岸边打闹的人已分辨不清,四周也只有几个人,太远了。我心里陡然一惊,感觉胳膊和腿酸软,没有了力气,赶紧调转方向回游。

忽然,小腿象被咬了一口,筋脉缩到了一起,大腿筋也被它影响得收缩,一直收缩到腰际,我右腿抽筋了。我由狗刨变成仰泳,右脚使劲伸直,疼痛略为缓解,只靠双臂划水向岸边方向游去。我的内心恐惧到极点,却不敢(可能也是不想)唿救,喉咙处咸涩的海水使我有要呕吐的感觉,双臂极不协调的机械划动,忽然感觉大腿内侧皮肤上一股暖流缓缓而出。

人求生的本能如此强烈,直到后背接触到地面意识才苏醒过来,耳边的喧嚣证明我又回到了人间。挣扎站起身,从浅水走到岸边竟然如此困难。脸色平静,脚步坚定,不想让别人看出而换取廉价的怜悯甚至是嘲笑,我的内心为我迈出的每一步呐喊,最终倒在温暖的沙滩上。

一切都过去了,太阳暖融融的照着,微闭着双眼,思绪却无法平静。一会儿为刚刚的冒险后怕,又对上岸后的硬挺而不屑,更是对自己紧张的无法控制小便而感到可笑。

“作什么美梦呢?都笑出声了。”

睁开眼睛,温老师水淋淋的站在身边。“没什么。”我慌乱的回答,赶忙坐起身来。

“躺着吧,我给你盖沙子。”她一边说一边蹲在我身边,捧起一把细纱撒在我的身上。忽然,她“噗嗤”地笑了:“你真黑。”我尴尬的干笑两声,心里好不乐意,即使是男孩子也不愿意被别人说出缺点。我向她的身上看去,想找出几个可以还击的目标,就算嘴上不说也能保持心理平衡。

从淡兰色泳帽内脱离出来的几根黑发被海水粘在平滑的脑门上,睫毛很长,秋水一般的目光偶尔瞟我一眼,使我不敢与她的目光相对。

她的游泳衣是深兰色,紧紧包裹在身上,饱满的胸部在泳衣的压迫下两颗小小的凸起直刺我的双眼,我感觉心跳加速,狠狠看过一眼后目光迅速下移,划过平坦的小腹,是没有防备的细腻的大腿,她半蹲的姿势使我注意到两腿间神秘的隆起,一条暗沟从隆起处划过,海水聚集滴下,身下是一小片潮湿……

我的身体迅速有了反应,一股热流由小腹生成,在两腿间爆发,达摩利斯之剑要昂然出鞘。为了不让她发现我身体的变化,赶紧翻身俯卧,一身一腿的细纱顷刻间落地。

“讨厌,都掉了。”她噘着嘴似嗔似怒地看着我,就象我是她调皮的弟弟。

“该我为你服务了。”

“我不用。”她的脸泛起了一层红晕,那颜色又拨动着我本已颤抖的心弦,下身更加坚挺,肿胀异常。

仅仅一个下午时间,我便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情与欲的萌芽。晚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我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摆脱海水灌进嘴里,咸涩刺激着喉咙,双脚下是探不到底的深渊,一直向下沉去,我闭上双眼,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那是一个温暖的世界,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托起我的头。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模煳的脸,很近又象很遥远,似曾相识。是妈妈么?不是,妈妈的眼睛应该流泪;是冯娟?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来到这;是温老师?真的是她?!

她将我放倒在身下,我们包裹身体的衣物不见了,眼前的身体象婴儿般的粉红,鼓胀饱满的乳房上那两颗鲜艳的葡萄珠在我的眼前晃啊晃,我伸出双臂,想去拥抱她,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的手轻触着,抚摩我的身体。情欲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我就要爆炸了。

那不过是一场梦,当我醒来时,感觉双手伸在内裤里,紧握着疲软的男根,两腿间湿凉粘腻,手上也沾了许多液体。身体就象空了一般,四肢无力。我吓坏了,猛然坐起身来。房间还笼罩在黑暗中,同宿舍的人还在肆无忌惮的打唿噜、放屁、吧唧嘴。悄悄换下内裤,将手上的污迹擦干,到水房胡乱洗了一下。我异常清醒,头脑中还在回忆梦中的女孩,到底是谁呢?

凌晨四点,天已经亮了。我的内心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惊惧(回到家翻看医疗书籍才知道那叫遗精,和少女初潮一样是男孩走向成人的标志,这是一个值得我自己纪念的日子:一九八六年七月二十六日。),一个人走到海边,手里竟然拿着温老师送我的花环,它已经凋萎成一丛软草。海边还没有什么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

这才是我想象中真正的海。

湿润凉爽的微风吹拂着我的脸,解开衣襟让海风吹扫我滚烫的心。

潮汐拨动着海面,层层波浪穿梭于岸边的礁石间。东方遥远处的地平线上,泛起一片潮红,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红颜色越来越深、面积越来越大,终于与海水连成一片,海水变成一汪沸腾的血,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红雾,继而,海与云混沌成一团,满眼的血红。时间凝固了。

那团红雾逐渐收缩,颜色却越来越重,光线暗淡下来,这也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转眼间,一轮红日,在粼粼的波涛间跳跃出来,仿佛刚沐浴过的新娘,带着妩媚和娇羞。我不禁有些冲动,恨不得上前拥抱那一抹红晕,身子略微一动,才感觉身体已浸入水中,涨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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